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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室里的棋局》
四根烟一起点燃四张嘴开出繁花万朵勇士们,在黑白是非间拚斗撕杀。鲜血淋漓后才有资格作面红旗哗哗大侃厖黑子。白子。摆出个迷魂大阵甜的。酸的。扔进穴中,生根发芽填上一扇扇窗洞一叶遮目,逍遥棋间两个白衣圣者逃出风尘干干净净地评头评足我等着一只只白鸟飞走数数留下的黑石头若拣不完石头只得荒了这片肥沃的庄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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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帝独处》
人们都已散尽缀着灯光的四壁腐烂消融在灰色的棋盘旁坐姿模糊而幽空我等着上帝由角落里欠身而起穿过空荡荡的屋子走近在他袍裾的边沿放置一对鸽子般的手任残留的烟味哭出声上帝宽大的双肩在哭声中倾斜怜悯顺着着这道斜坡注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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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梁殿》
住在无梁的石殿内阴冷空旷,四壁覆满苔藓我团起从未被阳光照耀过的四肢,悬于空殿象口古钟泛着铜锈那些善于歌唱的人那些死于千年的舞者聚在门外的灌木里,寂静无声他们的心灵石头般坚冷静候一只白色的小鸟从卵壳中孕出生命的欢乐,成了一串被曝光的流动无法连接,无法波荡,无法传递,轰鸣的水声唯有不死的灵魂,湿冷地悬于废弃的殿堂石殿拱形的屋顶仿佛是历史的子宫弧线下的鬼魂缓缓移动,相互触摸这使我想起那个美丽的时代女人穿着带衬的长裙葡萄色的爱情,盛在水晶杯里。可嗅可品叹息那些可爱的礼节都被制成金镂玉衣做了历史的随葬品无梁殿中——死的都己死去,活的永久活着古钟纹丝不动。钟声却回荡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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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人》
蜗居在,城市灰色的格子里骨骼蚀化。肉体软弱人们象一只只蠕动的幼虫卧在毫无热力的阳光中等待喂食以延续生存失去思想的灵魂如空白的荧屏,闪着刺目的雪花它们守着门窗自称是科学咒符我们被其阻挡,无法穷及任何一孔幽深的墓道幻美的文化,披着金镂玉衣在孤独中消亡几只美丽的蝶儿戴着面具穿街走巷仿佛圣贤的灵魂吹出丝丝笛音在城市凝滞的空气中盈然而翔狭窄的胡同里她们的翅尖划破了我的脸颊凿出一朵朵艳丽的桃花或复瓣或单瓣重重叠叠地吐绽拒绝爱情的城市独自繁殖着一群群精致的蛾子它们拥有全部标准零件不再为火焰所诱惑唯有我的脸怪诞而浓艳地贴在墙上为死亡已久的世界做着广告让人们同我一起怀念那个追慕生动的年代勾画鲜明的脸谱夸张我们的喜怒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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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逐流》
我在水中已飘流了很久灵魂与躯体都随波逐流那滑腻的质感令我沉迷游在没有一丝血痕的水里如一尾鱼摆动透明的四肢岸上的亲人已成了异类流水一次次从桥下走过命运如桥一般跨越我麻木的躯体被旋涡引诱又释放生活只是一片陌生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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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食后的鱼》
对于自己的臆想五光十色衔于鸦啄,穿越黄昏残阳,金红色被羽影剪破,漂散在水中任鱼儿争食彼岸的嚎叫,遥远的成了声叹息挂于石花美丽的手指升起来岛屿上,女人的化石目光迢迢那摇桨而来的命运却沉浮难预饱食后的鱼撑着涟漪花伞幽闲地,躺在水上岸边的人用三言两语将它钓起献给一次短暂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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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冬景》
桔红色的钢铁光泽地,顶在额上行走。左右,左右桥如床水流载运黄花冬季。男人,女人茅草般摇曳节奏如羽,色泽暧昧一个个孤独地立着彼此戒备,困在残缺中没有欢悦。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拾柴的少女她是夏天失落的手帕形态可爱,状若白鹅披着一身丰厚的羽毛摇摇摆摆地走来我们————————男人与女人被她捆在一起负于柔软的背上去一间燃火的屋子桥依然如床。无人行走水已冰凝,冻住了许多黄花那道黑色的铁轨,悄悄地从美丽的边缘游过仿佛一条被感化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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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飞翔》
在没有星月的夜晚鼓动满身淋湿的羽毛学习飞翔除了心灵,我无权掌握任何一丝光亮。火石象酸甜的柑桔,跃上高枝随心所欲地把希望给予又夺去沮丧。一次次莅临人们,双肩双膝肿胀的脚掌泡在忧郁里我们为了不可到达的前方行走为了,无数扇简朴或奢华的门属于我的是热忱的空气它们托举着我,正如千百次曾做过的一样纵然前方的一切仍隐于黑夜此时的心跳却光芒万丈重新开始飞翔吧为了又一个重新因为我还爱着并能够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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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中的眼睛》
我的眼睛和诗句一起睡眠心脏象一只巨大的蜂窝危险地存于梦中文字忙碌地劳动着它们酿蜜,却从不品尝睡眠,这盏半明的马灯坐在金色的草垛上对着嚼食的马一往情深它忽然生出翅膀衔着美丽的爱人飞起被晃动的蜂窝飞出一群群惊悸的生命象一些天使,裸着蝴蝶花般的脸掠过温暖的夜空诗句从睡眠中睁开眼睛仿佛一只湿了羽毛的鸟站在露水的灌木上想着远方的那片树林每一棵都完美而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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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日,被风阻隔》
雪日被风阻隔的日子梦见一首旧歌流着血脚印,是些刮散的火苗跳跃着,走近夜色中,光线残白的原野车辙印如诉如泣长发女人的呼嚎,在风中一串串,滴凝成冰旋于寒冷的头顶岩石般的书在雪日,成了我的天空那首旧歌象只透明的耳朵倾听着雪日。倾听着光芒中的红绣鞋它被风阻隔,难于前来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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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起的手臂》
举起手臂并让它,在空中停留寒星。旗帜。太阳让它脱离虚弱的身躯以灵魂的形象光耀天际想象一下吧想象一下,各种时刻各种行态,为了各种目的而停留在空中的手臂他们穿过昼夜冷酷。坚定。走来仿佛海上漂浮的冰山沉重的躯体在水下潜移那是些求索的灵魂生命被极力托呈趋向更高远的天空贴近雷电轰鸣。贴近一声未曾听闻的呼唤我被举起的手臂牵引被呼喊的灵携裹燃烧着,突奔于空茫在千万双盲视的眼睛中徒然地追求着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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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太阳西下的时候金色的有着丰腴体态的云朵一团一团它们被太阳临终的呼叫所灼烤边缘焦黑赤红形如一朵疯人院的向日葵我在这朵向日葵的面前来回走动毫无目的洁白的纸在我的手中被粉碎一片片逃出来无辜地落在地上我因这些询问的眼睛而疯狂抬起金属的脚践踏渴望破碎的声音震裂令人窒息的云团此刻需要一些冰冷的雪片飘下来贴在滚烫的心上心便会象冬季清晨的玻璃窗挂满美丽的霜花这时,屋里希望有人最好是刚刚醒来宁静地转动身体,接触水和食物他们会忘记向日葵忘记夏日灼烧着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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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中的世界》
世界在酒中残缺又真实象四月的空气放飞在头顶微笑着,与我们若即若离人们相爱,却各奔东西白色的液体,总在深夜推门进入眸子忧郁,坐姿熟悉与我谈起一棵熟悉的树木聚着风的树冠,鲲鹏般飞来收起巨大的翅膀降落在园中原野不禁颤栗起来星星,雪一般飘下我一身寒光地坐着伸出晶莹的手臂张开五指,等待一握我们醉着,爬上高高的石柱精细的花纹流动在脚下那只遗失多年的金樽沉在石花水草之间苍老而暗淡……因为酒,我们终于聚成明亮的云朵却被一阵风吹散,凌乱地飘在异域的上空也许,此时你正在下雨而我却毫无表情地落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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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观画》
远处的山正在融化地平线上的树孤傲若笛,吹亮了晨曦那是未知的家园生活着我们的梦和梦以外的茫然褐色的老牛正向我走来向我这个没有巢穴的人走来我们在画里画外相视又相慰互无所求互无所依你的草正茂盛我的咖啡却已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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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眠之后》
我被一道闪电抓住悬于白色的天空深春,树木微若蚁群那些通灵的紫花吹破土尘,星星点点燃灼清浅的水涨满了絮花无力醒来我的嘴竭力张合替代缺氧的城市紧促呼吸被索求的空气,粘浊而稠密盛在粗瓷碗中象一碗京城的油茶昏睡的城市昆虫般落在上面缓慢地,被淹没窒息我抓紧闪电的臂膀飞升。远离纸币和工作想起不久前的桃花节一个阳光下穿长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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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的日子》
在阳光和植物都很艳丽的日子没有一行文字能使我深沉没有一瞥忧郁的眼神开启回忆我甩着双臂干些凡俗的事情爱情变的简单明净,象只玻璃杯透明地空着,没有斟入任何液体饱学之士全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它溜到园子里竭力变成粪土柜子里的书纷纷洗净铅华裸着洁白的身躯跑出来追逐阳光下叮咚闪烁的麻雀发出些质朴的欢悦之声整整一天,都只与食物发生关系全心全意地获得并消化它们利用谈话利用性交利用所有的运动方式极端认真地制造血浆供给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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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雨天》
北京不常下雨。今天下雨了淋坏了一个该出门的日子日头半明,雨不急不火象京城的爷们泰然自若腆着啤酒肚侃成一拨高压电线都泡在了水里电流稀释,电压下降铁壳里的水便总是半死不活偶尔浮起几个气泡又仿佛是远方来的名信片除了名字全是废话回信吗?不必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下雨了!下雨的日子穿着鲜艳的雨衣很骄傲地独处不与北方灰白色的夏季混同它太轰轰烈烈了我只能做粒尘土,懒散地呆在泥里邻居的胖女人牵着三岁的儿子走在雨中儿子至今不会说话,象只老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各个角落令你胆颤心惊胖女人的大嗓门却威震方圆代替十个儿子五个丈夫补充分贝我们大家活在她的分贝里老成一条条丝瓜巾今天下雨了。雨声哗哗嗒嗒高分贝的蛾子死在雨里胖女人沮丧地移动着庞大的身躯拎起她的小老鼠四处找丈夫她的丈夫乘着黑白相间的汽球升在天上庆幸老婆的枪膛锈了打不出子弹我被寂静的空气滋养长出美丽的羽毛成了只百灵却不敢发出声音只用眼睛唱歌蜻蜓吊扇在头顶晃着翅膀嗡嗡声细若蚊鸣抄好一千只信封散出去食饵喷香,钓钩尖利等着肥实的大鱼奉上身躯腌一腌晒一晒充作秋冬两季的食物,养活自己然后趴下来写字一只只丑蝌蚪都变不成青蛙我和许多假诗人一起啃着鱼干糟蹋白纸丈夫却仍然爱我。下雨天出门腾出房子供我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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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树林》
我离开这些树木的伤口匆匆而去象一只高声鸣唱的鸟急切地自言自语,掩饰恐惧攥牢紧缩的心脏,我飞翔在冷漠与疮痕的上空右翼发出枯叶的瑟嗦左翼却如水上月华无声无息从灰白石头上升起的风一缕缕,带着焦灼的气味聚附在凹陷的腹下调集全部意志,堵塞天真的脐孔尽量快速地离开这些结痂的伤口唯恐它迸裂射出哀嚎的血尖利地击伤我令我与它一样留下干枯的疮疤留下一只只不相信阳光的眼睛我背离这片桦树林拼命奔跑千万个伤口跟踪我它们不流血,象历史书里的文字睁着眼睛,张着嘴渴求允吸新鲜的血液与生命而我却不愿供奉自己不愿与所有的人一样视生命为蚁献出来喂养贪欲的历史我的命运是奔跑逃离一页页写满字的时间跑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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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净地站立》
我们的皮肤,沾满尘埃在一成不变的日子里干枯龟裂象一件肮脏沉重的盔甲逼迫我们承担我渴望皮肤如枯叶般,剥落渴望思想裸着她美丽的胴体纯净站立宛若岩洞里的融柱晶莹地微笑我将象只脱壳的新蛹睁开湿润的眼睛寻找兄弟与他交谈并相亲共同啃嗜绿色的桑叶轻盈地歌唱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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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跑的山》
男人的羞涩,仿佛高山沉默在白云之中。低垂着头暗自咽下滚烫的爱情那道石阶是你的伤口吗?也许你只当它是一条岁月的风痕任凭刻骨的思恋在某个山谷筑屋任凭饮烟熏湿你的眼睛当一场大雨疯狂地扑向你当爱终于褴褛成一条条溪水从你的额流至你的脚,走遍你山洪成了脚下疲惫的湖泊你地深处的喘息仅焚烧自己只有几枚细小的叹息渗出体外水被命运带走,留不住山的气息你的心还在吗?既便你的心碎成一颗颗卵石随流而去,一路搁浅仍是沉默,不肯让一滴血发出声音哦!谁能看见一座飞跑的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