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降伏猛虎，手段严酷急切，如今牧牛，却发现已无鞭策的必要。我以审定禅宗的两印为凭，花费十年时间勘验各方禅师的修行。浙东、浙西名山的僧人，他们的相貌都很好，如同秋水中的莲花般宁静。若让他们回转目光去参悟达摩的壁观之法，恐怕瞬间就会像猕猴一样心神颠倒。

平生所用的棒喝手段如今已不起作用，还有什么能抵挡住瘦弱老翁的拳头呢？龟山如同老龟爬沙，吸饮淮海之水，山上有蜀地客僧与老龟一同颠狂。老龟石质的头颅，铁铸的脊背，支撑着尖利的牙齿，但却无力回旋。

老龟自称小时候曾在鬼窟中修行，与山神木客相对诵读《明月篇》。山中遍地白石，足以充当早饭，面对猫头鹰一样的我，无话可说。科举考试，一举及第，实在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如今万事如瓦片般破碎，一片萧然。

只想着用竿木做游戏，五百铁胎罗汉却成了束缚。至人本应无心，却变化到我这般田地，还要顾念这沾满尘土的双脚，互相洗涤。这身体如同云朵般虚幻不实，又何必争着鲜艳的外表呢？

近来我这瘦弱老翁颇为狡猾，像随风转舵的船只，忘记了顺流逆流的方向。都梁山上寻觅救命的药，最终也只是在杖头挑起枯藤。高堂中幽暗地坐着，不时触碰到蝙蝠，放光时也只有台阶上的砖头。

如今已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用来应付困境，蒲团禅板也早已丢弃不用。山中空旷，月光明亮，地基的石头圆润，百围粗的老树参天耸立。何时才能断手明志，放下心中的执念，与您一同泛舟荆溪之上呢？

• 缚虎、看牛： 佛教禅宗常用比喻。缚虎比喻用严厉手段制伏妄心，看牛比喻用平和手段调伏自心。
• 审定之两印： 指禅宗的印可凭证。
• 诸方禅： 指各地的禅师。
• 浙东西山好僧相： 浙东、浙西一带名山众多，僧人相貌出众。
• 壁观： 达摩面壁的故事，指禅宗的一种修行方式。
• 掣顿： 突然动摇、变化。
• 猕猴颠： 比喻心神不定，像猴子一样躁动。
• 棒喝： 禅宗用语，指用棒打或大喝来启发学人。
• 臞翁： 瘦弱的老翁，指作者自己。
• 龟山爬沙吸淮海： 形容龟山之状，老龟吸水。
• 蜀客： 指来自蜀地的僧人。
• 石颅铁脊踞牙齿： 形容龟山老龟石头的坚硬。
• 鬼窟、木客： 指山中鬼神居住的地方。
• 明月篇： 诗歌篇名，也可能泛指与明月有关的诗篇。
• 蹲鸱： 猫头鹰，比喻作者。
• 一行： 指科举考试的行列。
• 命大谬： 指人生道路上犯了很大的错误。
• 瓦裂： 比喻事物破碎、崩溃。
• 萧然： 凄凉冷落的样子。
• 竿木事游戏： 用竿子和木头做的游戏，比喻无意义的事情。
• 铁胎五百成拘牵： 五百罗汉像成了束缚。
• 至人： 达到最高境界的人。
• 尘脚相摩湔： 互相洗涤沾满尘土的双脚，比喻互相帮助，去除尘俗。
• 包里争鲜妍： 指追求外表的美丽。
• 狡狯： 狡猾。
• 转柂： 转舵，比喻随波逐流。
• 洄沿： 顺流逆流，指方向。
• 都梁： 山名，盛产药材。
• 枯藤仟： 枯萎的藤条。
• 礎石員：地基石头圆润。
• 百围老干行参天： 形容树木粗壮高大。
• 断手释椎鉴： 比喻断绝尘念，放下心中的执念。典故出自慧可断臂求法。
• 荆溪： 指浙江一带的溪流。

这首诗是敖陶孙赠给龟山慧海长老的，表达了诗人对人生、修行、以及仕途的感悟与反思。

• 前几句 诗人从禅宗的“缚虎”、“看牛”入手，表明自己曾经试图用严厉的手段来控制自己的内心，但后来发现这种方法并不奏效。他花费十年时间勘验各方禅师的修行，却似乎并没有找到真正的解脱之道。
• 中间部分 诗人描写了龟山的景象，以及自己与老龟、蜀客之间的互动。他感叹人生的错误选择，以及万事俱灰的境况。他认为自己追求功名利禄是错误的，如同用竿木做游戏一样毫无意义。
• 后半部分 诗人反思了人生的虚幻，以及追求外在美的虚妄。他觉得自己像随风转舵的船只，失去了方向。他试图寻找救命的药，却只找到了枯藤。最后，诗人表达了对解脱的渴望，希望能够与慧海长老一同泛舟荆溪，寻求真正的平静。

这首诗语言生动形象，运用了大量的比喻和典故，表达了诗人复杂的心情。他既有对人生的无奈和反思，也有对解脱的渴望和追求。全诗充满了禅意，值得细细品味。